10 機會
俐玟、達仁及瑋琳三個人站在欣儀的公寓大樓前，俐玟在講手機，達仁跟瑋琳偷偷地在講悄悄話。
「走吧，就是這個時候。」俐玟將手機收進側背包裡，轉頭跟達仁講。
「學姊你有沒有搞錯？都來到這裡了，為什麼還要再打電話給皓謀？」達仁不解地看著俐玟。
「我要確定他們是不是都在家？不然就白跑一趟了。」
「妳的意思是，妳跟我們約在這裡，而妳居然還沒跟學姊約？這怎麼會是妳？林俐玟，萬一我們撲空呢？不就浪費我今天請假的薪水了。」達仁不可置信，這不是俐玟的作風。
「我想，學姊一定想說，如果我們早點約，也可能會被回絕吧，那不如到這裡再看看他們是否在家。」瑋琳對著達仁說。
「就是這樣啦，江達仁你是怎樣，變笨了喔。」俐玟停頓了一下，「唉，談個戀愛就變笨了，還對學姊指名道姓的。」
「我哪有？」
「你們兩個剛剛還沒看到我時，好像是牽著手，怎樣？以為我瞎了喔，沒看到呀。」俐玟往前走著，「快點啦，等一下皓謀就要離開了。」
「靠，學姊你徵信社喔，還是你住海邊？管這麼寬。」達仁和瑋琳趕緊跟在俐玟身後。
三人來到欣儀住處的門口，達仁伸手要按門鈴，卻被俐玟打了手背，痛得他差點叫出來。
「死達仁，你最好給我小聲點。」俐玟白了達仁一眼。
「現在是怎樣？不能按門鈴嗎？不然怎麼進去？」達仁急著想要大聲說話，可是礙於俐玟的臉色，又不敢太大聲。
「等啦，等一下皓謀就會出來了。」
「厚~你不會早點講。」達仁白了俐玟一眼，瑋琳拉了拉達仁的手。
不到一會兒，門把上有些動靜了，門慢慢地打開了，皓謀揉著眼，突然看見三個人站在門口，一下子來不及反應，想了一下，應該是要先走出來，再趕緊關上門，這樣應該就可以含混過去了。
「皓謀。」俐玟叫了他一聲。
達仁眼看皓謀就要關上門，他自己連忙擠到門縫之間，擋在中間，不讓皓謀關上門，也嚇了皓謀一跳。
「學長，你…」
「皓謀，我們只是要見見學姊。」俐玟說。
「可是…可是她休息了。」
「只是看一下，不會打擾太久的。」俐玟說完，達仁推開門，兩個人大搖大擺地先走進去，瑋琳則跟在他們身後，她禮貌性跟皓謀點個頭。
俐玟順手開了燈，只見欣儀站在客廳與房間交接的地方，手摸著牆。
「皓謀，你在跟誰說話？怎麼又回來了？有東西忘了拿嗎？」
「學姊。」俐玟慢慢地走到欣儀面前，舉手在她面前搖晃了一下。
欣儀頭微傾，正用耳朵聽出是誰，她後退了一步，「俐玟？」
「學姊，妳的眼睛，還是看不到嗎？」俐玟雙手搭在欣儀的肩，「妳…妳怎麼都不告訴我們？」
「學姊，妳有再回去給醫生檢查一下嗎？」瑋琳快步走到欣儀面前。
「妳是…」欣儀想了一下，「瑋琳嗎？」
「對，我是瑋琳，都是我不好，害學姊這樣的。」
「瑋琳，妳不要自責了，其實也沒什麼事，改天我會再回診，說不定會慢慢好的。」欣儀伸手要摸瑋琳，安慰她。
俐玟見狀，抓著欣儀的手去摸瑋琳的肩，欣儀拍了瑋琳一下。
「哎呀，妳們兩個先讓學姊坐下來。」達仁走過去扶著欣儀到沙發坐下。
「達仁，謝謝你。」欣儀停頓了一下，「欸…皓謀呢？回去了嗎？」
「還沒，我在這裡。」皓謀還站在門邊。
「皓謀，你幫我倒茶給他們。」欣儀說著，皓謀連忙到廚房拿杯子跟茶壺，「你們千萬別怪皓謀，都是我要他別說的。」
「不會啦！看看我們白白胖胖的學姊，就知道皓謀照顧的多好，有多用心。」達仁開玩笑地說，緩和一下現場的氣氛。
「我變胖了嗎？」欣儀驚訝地問。
「學姊，妳不要聽達仁胡說，不過還好，也沒變瘦了，要不然真要把皓謀抓起來打了。」
「別這樣啦！為了不麻煩你們，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他了。」欣儀說。
「學姊，改天妳複診的結果，一定要跟我們說，不然我會很擔心的。」瑋琳看著欣儀，心裡滿滿的愧疚。
「我會的，不過瑋琳，我真不好意思，最近皓謀都在我這…」
「學姊妳是發神經喔？講這個幹嘛。」俐玟打斷欣儀的話，「跟妳說，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，達仁跟瑋琳在一起了。」
「真的嗎？達仁。」欣儀看不見達仁，隨便抓著身邊人的手。
「對啦！」換成達仁不好意思了，「幹嘛講到這個啦？」
皓謀將杯子放在桌上，倒入茶，等倒到欣儀的杯子時，很自然地抓著欣儀的手拿茶杯，之後靜靜地待在一旁，看著他們聊天。
俐玟看著皓謀如此自然的動作，心想這幾天的相處，真是辛苦他們兩個人。
瑋琳跟曉蘋正在逛百貨公司，兩人提著打包小包的，這時走到男性服飾的樓層，瑋琳在專賣毛衣的櫃前停下腳步，看著一排各種花色的毛衣。
「瑋琳，這裡是男櫃呢。」曉蘋覺得怪怪的。
「我知道呀。」瑋琳認真地挑起毛衣。
「妳要買給皓謀喔，可是你看的SIZE好像不太對。」曉蘋看瑋琳都沒什麼反應，「欸，妳到底要買給誰的？」
「老頭呀。」瑋琳隨口說，說完發現自己洩密了，像曉蘋吐了吐舌頭。
「老頭？你是說達仁學長？」曉蘋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驚訝，「天呀！你怎麼都沒說？難道你跟學長在一起了？」
「唉呦，沒什麼啦。」瑋琳曖昧地笑著。
「還沒什麼？很幸福喔，怎麼在一起的呀？」曉蘋推了推瑋琳，「難怪這陣子我就覺得怪怪的，之前那個凶悍的瑋琳，怎麼不見了？」
「我哪有兇悍？」瑋琳嘟著嘴。
「老實招來，怎麼在一起的呀？看達仁學長老是吊啷噹的，還是個打工狂，應該不是妳喜歡的那種型。」
「妳怎麼這樣說老頭，妳不要看他這樣，他打架超厲害的，為了我，他一個可以打好幾個，還有他對我很好，超貼心的。」
「妳看妳，居然幫他說話，心都被收買走了。」
「不要消遣我啦，趕快幫我挑一件，妳看哪種花色比較適合那老頭？」瑋琳拿著兩件毛衣，塞了一件給曉蘋。
「妳自己挑啦，我也要幫宇文挑一件。」
「厚~還敢說我，妳這吃裡扒外的傢伙，還不是一樣。」
兩人開心地挑著衣服，一會兒看看這件的花色，一會兒摸著那件材質。
達仁跟小李站在吧台內，達仁擦杯子，小李在調酒。
「你今天比較認真喔？」小李調侃著達仁，「唉呦，誰不知道，因為今天瑋琳休假嘛。」
「喂，講那個什麼話，我都嘛很認真，全店最認真的員工就是我。」達仁拍著自己的胸脯。
「是嗎？那偷偷問一下最認真的員工，你們在一起了，對不對？」小李湊到達仁的耳邊小聲問。
「我跟你說。」達仁也在小李耳邊小聲說，「要你管。」
「小氣鬼。」小李回到自己的位置，不理會達仁。
兩人沉默了一陣子，誰都不肯先說話，各做自己的事，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。
「嗨！小李，老頭。」瑋琳笑著走進來。
「瑋琳，不是休假嗎？怎麼又過來呢？」小李問。
「過來看看你們呀。」瑋琳走到達仁面前，「老頭，學姊今天早上不是要複診嗎？」
「嗯，是今天。」
「她有打給你嗎？」瑋琳收起笑容，有點緊張。
「她跟皓謀都沒打來，不過，晚上我有打過去問她。」
「那現在情況怎樣呀？」
「就還是跟之前一樣，沒什麼改善，不過學姊有說，她在美國的家人，好像會接她過去手術吧，時間還不是很確定。」達仁停頓了一下，「別擔心啦！就為了這事再過來一趟嗎？打電話問就好了。」
「嗯。」瑋琳想了一下欣儀學姊。
「小鬼，幹嘛發呆，沒事，早點回去吧。」
「喔。」瑋琳給了達仁一個微笑，「對了，這個給你。」
「什麼東西？」達仁接過手，是個紙袋，往裡面瞧好像一團東西。
「是件毛衣，你看看喜不喜歡？」
「喂，兩位，如果要說你們沒在交往，怎麼可能？太詭異的氣氛。」小李故意在旁邊咳了一聲。
「小李，你現在是羨慕還是忌妒？」達仁白了他一眼。
「瑋琳呀！不要說我沒照顧妳，他有跟妳提過，小時候，隔壁鄰居的小師妹嗎？」小李語帶神秘，壓地音量。
「臭小李，講什麼東西呀？」達仁伸手勾著小李的脖子。
「不打擾你們上班了，我先回去了，再見。」瑋琳說著，轉身離開。
「小李，我出去抽根菸。」
瑋琳知道達仁跟著出來，她故意放慢腳步，讓達仁跟上她。
「欸，小鬼等等，謝謝妳的毛衣。」
「老頭不客氣，要穿喔。」瑋琳轉身再給達仁一個微笑，不過這個微笑有點詭異。
「小鬼，你怎麼了？」達仁看到瑋琳的笑，心底有點發毛。
「老頭，誰是隔壁鄰居的小師妹呀？」
「小師妹喔，就隔壁鄰居而已，好幾年沒見了，我都沒印象了。」達仁連忙解釋著。
「知道了，先走了。」瑋琳轉身慢慢走遠。
「路上小心，回宿舍後打給我喔。」達仁大喊著。
「好啦。」瑋琳大聲回應。
瑋琳騎著機車回宿舍，想到達仁，忍不住偷笑，那個什麼小師妹的，在她的腦海中，早就不知拋到哪去了。
在育幼院教室裡，皓謀拿著故事書，講故事給小朋友聽，欣儀坐在角落的小椅子上，靜靜地聆聽他們的對談，小朋友跟皓謀互動很好，一點也不陌生，一個故事接著一個故事，直到老師要小朋友讓皓謀休息一下，他們才肯罷休，一窩蜂地跑到外草地上的遊樂器材玩耍。
皓謀走到欣儀面前，坐在她前面的小椅子，他小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背，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，可以讓她知道他就在旁邊。
「講得很好。」欣儀拍著手。
「謝謝。」
「最早之前是育祺帶我來的，每次我們都會帶好多糖果玩具來，也跟他們說故事玩遊戲，小朋友都很開心，他們那種快樂，很容易傳染給人，讓人很單純地跟著滿足，育祺要離開的前一天，我們也有再來，他也答應他們，會再回來看他們，可是他食言了。」欣儀說著，用很慢很輕的語調。
「他並沒有食言，因為妳又把他們的大哥哥帶回來了。」
「是嗎？」欣儀微笑了一下。
「他們剛剛好開心，大家都有話要講，真不知道是誰在說故事。」
「嗯，我有聽到，這群小朋友就是這麼吵，每個人都有意見，每個人又都想聽下去，結果你一停，他們一定又眼巴巴地望著你，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。」
「沒錯，講得好像你看到了。」皓謀看著欣儀，明天她就要去美國動手術了，心裡有點不捨。
「對呀！現在這個時候，是我看得最清楚的時候，這段日子真的謝謝你了，皓謀，如果沒有你，我不知道怎麼生活下去。」
「我會常常來看他們的，陪他們玩，講故事給他們聽，還有跟他們一起等妳，所以妳一定要回來。」皓謀講著，激動地握著欣儀的手。
「嗯。」欣儀沒有縮手，任皓謀握著她的手。
突然又是一陣高分貝的吵雜聲，由外面的草地上快速地衝進教室，小朋友將在欣儀跟皓謀圍在中間。
「老師說，欣儀姊姊的眼睛受傷了，看不見我們，明天就要去看醫生了，我們要幫姊姊祈禱，希望姊姊回來又可以看得見我們，陪我們一起玩。」帶頭的小朋友低下頭，其他的小朋友亦是，他們默默地禱告。
皓謀緊緊地握著欣儀的手，如果真有上帝，那他也要祈禱，讓欣儀可以重見光明，但無論結果如何，他都會一直等待她，幫她守候這群可愛的小朋友。
「欣儀姊姊，大哥哥這麼好，妳會嫁給他嗎？」突然間，有一個小女孩抬起頭，真誠地問著，惹得每個小朋友都笑了。
欣儀離開後，皓謀除了正常上下課，又會按時到籃球場上練球，不過他的話變少了，跟著球隊，練投球練上籃，每個動作都是那麼專注，卻讓人有點擔心。
「欸，宇文。」瑋琳叫了一聲，並向宇文揮手。
「怎樣？休息時間到了嗎？」宇文邊運球邊走過來。
「皓謀最近還好吧？」
「就這樣呀！做什麼都很專心，有時後叫他也沒什麼回應，偶而發呆一下。」宇文停止運球，拿著球，「欸，他是怎麼了？失戀喔？」
「沒有啦！」瑋琳憋著不敢亂說話。
「你們有事瞞著我喔？」宇文盯著瑋琳，「前陣子整個人消失都不來練球，一下課就不見人影，每天都是搞到11點多才回宿舍，現在人是回來了，可是就好像，魂沒回來。」
「你就多體諒他一下啦！」
「體諒？那我也要知道原因呀。」宇文越講越生氣，好像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覺，「是不是跟系花學姊有關呀？」
「你不會自己問他喔？」瑋琳左右張望了一下，「我要去上廁所了。」
「喂！我還沒跟妳說呢。」宇文看著瑋琳走遠，就自言自語地運球回球場上，「他最近有時候都不在宿舍睡覺，整個晚上都不知道跑去哪了？」
晚上九點多，系隊練完球解散了，宇文提起背包走到皓謀身邊，打算跟他聊聊天，哪知道自己都還沒開口的說到話，皓謀好像沒看見他走過來一樣，竟然轉身往反方向快步離去，留下一臉錯愕的宇文。
皓謀走到停車場，騎著機車，催著油門，不往宿舍的方向，卻不知覺地又騎到欣儀的公寓大樓前，她的離開已經快一個多月了，一點消息也沒有，讓人很擔心，可是又不好意思隨便地打電話去問候，想想自己到底算什麼，朋友？學弟？
皓謀拿著欣儀留給他的鑰匙，開了門，進到公寓，很自然地坐在沙發的一邊，想著跟欣儀一起看電視，然後自己好像就這樣睡著了，好像有靠在她的肩上，他不禁又笑了自己，隨手開了電視，卻不知道這時候要轉到哪一台，電視聲的吵雜，相對之下，整個房間變得好冷清，如果不再做點事，怕自己會被寂寞吞噬掉，他拿起吸塵器，吸著客廳和房間的地板，甚至屋裡的每個角落，關掉吸塵器，順手又拿起抹布擦桌椅及櫃子，盡量讓房間就像欣儀剛離開的那一天，不管哪一天欣儀再回來時，這裡都是乾淨的，但又怕打掃的太徹底，萬一連欣儀的味道都消失殆盡，那自己將如何是好。
皓謀坐回沙發上，慢慢地恍神，終究睡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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