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 珍惜
皓謀中午一下課，買了兩個便當，馬上趕到欣儀的住處，打開門，廣播節目主持人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屋子。
「欣儀？」皓謀放下便當，往臥房方向叫著。
皓謀停頓了一下，發現欣儀沒有回應，感覺也沒有任何動靜，他急忙走進房間，床上是空著的，他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，廁所的門是半掩著。
「欣儀？」皓謀打開廁所門，欣儀只圍著一條白色浴巾，閉著眼躺在地上，額頭跟右腳膝蓋有傷口，流出的血已稍乾了，而頭髮是溼的。
「欣儀，你沒事吧？」皓謀有點慌了，不知道該怎幫忙，手要放哪裡去攙扶欣儀。
「嗯。」欣儀微微睜開眼，應了一聲，又閉上眼。
皓謀先拿了乾毛巾，將欣儀頭髮稍微擦乾，再伸手在欣儀膝蓋後及肩後，將她抱到床上，關掉床邊收音機的廣播。
「欣儀。」
「嗯。」欣儀再度睜開眼，「誰？」她伸手在面前揮著。
「我皓謀。」皓謀坐在床邊，抓著欣儀空揮的雙手，放自己臉上，「妳還好吧？」
「嗯。」欣儀摸到皓謀的臉後，馬上又收回，忽然想起之前要洗澡洗頭卻摔倒了，她趕緊抓身旁的棉被，要遮在身上。
「妳身上還圍著浴巾，等一下，我幫妳拿幾件衣服，讓妳換上。」皓謀到衣櫃拿了衣服跟褲子，要拿內衣褲時，感覺到自己臉紅，還好欣儀看不見。
皓謀將衣服放在欣儀身邊，抓著她的手去觸摸衣服。
「我先出去，等妳換好再叫我，等一下還要幫妳上藥，還有吹頭髮。」皓謀離開房間，將門關上，到客廳，將電視打開，聲音開大。
過了一會，皓謀聽見欣儀的叫聲，他關上電視，走回房間。
「先吹頭髮嗎？」皓謀問。
「嗯，吹風機在書桌旁。」
皓謀小心翼翼地幫欣儀吹著頭髮，等吹乾了，又拿起梳子要幫她梳頭。
「幹嘛？」欣儀縮了一下頭。
「幫妳梳頭，不要動。」
「那可以幫我綁一下馬尾嗎？」欣儀說。
「馬尾？」
「就全部頭髮綁起來。」欣儀說著，伸手抓著全部的頭髮，「就這樣呀。」
「喔，我試試看。」皓謀講完話，欣儀聽了，突然笑了出來，「妳怎麼還笑的出來？」。
「沒有呀，好像上髮廊喔。」欣儀伸出手，手掌向上，「給我髮圈，我自己來就可以了。」
「有藥箱嗎？」
「在客廳，桌子的抽屜。」
「那我們去客廳好了，我有買便當，上完藥，順便吃飯。」
「好呀！謝謝你。」欣儀站起來，皓謀要過來扶她，「讓我自己走吧，如果不習慣，你不在，我會摔好多跤的。」
「喔。」皓謀一步步地跟在欣儀身後，他好想告訴她，如果她不介意，他會永遠守候在她的身邊。
欣儀走在前頭，在進入客廳時，一不小心，被電視櫃絆倒了，皓謀來不及反應，眼見她就要跌倒了，他趕緊快步走到欣儀面前，欲接住欣儀，但兩人皆已重心不穩，皓謀先跌坐在地上，欣儀尖叫了一聲，跌在他身上。
皓謀感覺尾椎部一陣痛感，趕緊雙手抓著欣儀的肩，看著欣儀潔淨無瑕的臉龐就近在他的眼前，只差那不到手掌大的距離，讓他不知如何是好。
「皓謀？」欣儀看不到，感覺到皓謀抓著她，知道自己應該是壓在他身上，突然感覺到不好意思，但又看不見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停了一兩秒，欣儀伸出手想摸出自己跟皓謀的相對位置，就在她的頭往前稍傾斜時，她的唇剛好就在對上皓謀的唇，欣儀嚇了一跳，趕緊將身子往後移，手摸著地要站起來。
「對不起。」皓謀放開手。
欣儀站起來，一不小心踩到還沒站起來的皓謀，皓謀的手在欣儀的腳下，他不敢馬上抽回，擔心欣儀又跌倒。
「我是不是踩到你了？」欣儀感覺不對勁，移開了腳，連忙蹲下，伸手在地面東摸西摸，摸到皓謀的手，急得都哭出來了，「有沒有怎樣？痛嗎？你說話呀？」
「是我不好，讓妳跌倒了。」皓謀看著欣儀著急的模樣，伸出另一隻手擦了她的眼淚。
「都怪我看不到，把你害慘了。」欣儀哽咽著說。
「不要哭了，就說是我不好，又讓妳跌倒了。」皓謀讓欣儀的頭依靠在自己的肩上，在她耳邊說，「再不起來吃飯，我的便當就涼掉了。」
「嗯。」
兩人互相攙扶著，慢慢站起來，走到沙發旁坐下。
「我踩到你哪一手？」
「右手。」皓謀拿便當放在欣儀面前，抓她的手拿湯匙跟摸便當的邊緣，「幫妳買了炒飯，這樣比較方便。」
「右手！？那怎麼辦呀？痛不痛呀？不是要期考了嗎？」
「右手，我是要跟妳說，我要抓妳的右手拿湯匙。」
「我是問…」欣儀還是擔心。
「沒事，趕快吃飯吧！」皓謀看著欣儀，她對於自己的關心，忍不住偷笑，因為連她都看不見，所以是偷笑，如果她看的見，可能會忍到被窩裡面再偷笑吧！
「你有在吃飯嗎？」
「有呀。」
「怎麼感覺沒什麼動靜？」
皓謀吃的很慢，因為他還在想著剛剛那不經意的吻，怎麼會那麼巧呢？想著想著，又偷笑了。
站在吧台裡的達仁，除了跟小李工作打屁之外，三不五時觀察一下瑋琳的情況，突然吧台前坐著一個人。
「給我啤酒。」
「靠，學姊，你想嚇死我喔。」
「什麼嚇死你？我就這樣走進來，坐下來。」俐玟瞪了達仁一眼。
「學姊，你的啤酒。」小李立即遞上啤酒，「妳不用理會這小子，他呀，最近上班都不專心。」
「小李，你別亂說，我可是認真上班的好員工勒。」達仁說著，，又偷瞄了一下遠方的瑋琳。
「妳看看，他在看哪？」小李馬上抓包，只是俐玟沒發現。
「欸，達仁講認真的。」俐玟轉為嚴肅說
「對呀！我很認真，我是認真工作的好員工。」達仁點點頭，又重複了一次。
「我不是在說這件事。」俐玟拍了一下桌面，嚇了達仁一跳，「我是想問你，欣儀學姊出院後，你有見過她嗎？」
「她很好呀。」達仁順口回答。
「你見過她？」
「沒有呀！我打電話給她，她說很好，不然就是打給皓謀，他也說學姊很好呀。」達仁拿起抹布擦擦桌面，「有怎樣嗎？」。
「那你沒有見過她？」
「沒有呀！上次本來要去，打給皓謀後，他就說學姊要休息了。」達仁停下手上的事，「欸，沒錯勒。」
「你也發現了。」俐玟喝了一口啤酒，「我也是，從她出院這幾天，我也都沒見過她了。」
「學姊好。」瑋琳拿著拖盤走過來。
「妳也在這裡工作？」俐玟一臉懷疑地看的瑋琳，心想這學妹又再搞什麼鬼了，拉攏達仁嗎？
「學姊這已經不是新聞了，他們倆…」小李還要講話，卻被達仁打斷。
「小李做你的事。」達仁看了小李一眼，「學姊，妳的意思是除了皓謀，我們都沒再見過欣儀學姊了。」
「沒錯，學姊的眼睛到底好了沒？我們都沒人知道。」俐玟說。
「不會吧？可是我在班上有問皓謀，他都說很好。」瑋琳放下拖盤，「我也說要去看學姊，他都說不用麻煩，不過他最近下課都走得很急。」
「改天我們找個時間去看學姊吧。」俐玟喝完啤酒，「我有事，先走了。」
「好呀。拜拜。」達仁跟俐玟道別後，發現瑋琳臉上閃過一點點擔憂，「小鬼，不用擔心啦。」
「老頭，這麼多天了，學姊該不會還看不見吧？」瑋琳看著達仁，抿著嘴。
「小鬼，別再想了，至少還有皓謀，他應該在照顧學姊，只是學姊不讓我們知道她現在的情況。」
「欸…你們倆個辦公室戀情喔！？」小李插話。
「死小李，你沒說話，是怕被當啞巴嗎？一直講，一直講。」達仁雙手勒住小李的脖子，「你再八卦看看。」
「達仁別這樣啦，柴姊看到不好啦。」小李掙扎著。
瑋琳拿起拖盤，繼續工作，一方面想著欣儀的情況到底怎樣了？一方面想著達仁好像真的對自己沒有意思嗎？難道自己做的還不夠多嗎？那現在自己到底是喜歡誰呢？
十點半後，瑋琳換下制服，先下班了，她沒跟達仁打聲招呼，就先低頭著離開了。
「欸，你學妹怪怪的，心情不美麗喔？」小李看達仁從廚房走出來。
「人呢？」達仁東張西望。
「下班了。」
「下班了？怎麼都沒說？我今天也是十點半下班，想說可以一起走。」達仁搔著頭。
「人家幹嘛跟你一起走？你不把人家當女朋友，人家還要去交男朋友的，跟你一起走，像話嗎？」小李調侃著。
「她呀，喜歡的是我學弟啦。」達仁認真地說。
「那你呢？」
「我？我們認識這麼久了，你還不清楚嗎？」達仁挑了一下眉。
「靠！不會吧？」小李全身起雞皮疙瘩，猛搖頭，「不要這樣喔。」
「想什麼？我喜歡的是錢，看我有多少打工，我就是要把它都賺回家。」達仁乾笑著。
「不理你了，孤單老人一個。」
「我才不理你勒，耽誤我下班時間。」達仁說著，走到休息室，換下衣服，準備下班。
達仁騎機車回家時，想著小李的話，想著瑋琳應該是喜歡皓謀的，這樣想她是要幹嘛？一個喜歡別人的女生有什麼好想的，還是再找一份工作來兼差好了，比較不會亂想。
達仁快走近公寓時，反射性地掏出鑰匙，卻發現門口站了個人影，認真一看，竟然是瑋琳。
「唉呦，這隻小鬼，媽呀，我是業障很重嗎？陰魂不散喔。」達仁抱怨著，心裡卻有點高興，但卻隨即又消失。
「老頭。」
「下班幹嘛不回宿舍？跑來這裡幹嘛？」達仁開了門，先走進去。
「我不想回去。」瑋琳跟著走進去。
「臭小鬼，我這裡是旅館嗎？妳不想回去，也用不著賴在這裡吧？」達仁將背包丟在椅子上，開了冰箱，拿出一瓶可樂給瑋琳，瑋琳搖著頭，他只好又把可樂收回冰箱，自己拿出兩瓶啤酒。
達仁坐在沙發上，開了啤酒，順手拿起遙控器，開了電視，發現瑋琳一直看著自己，兩個人不知道在尷尬什麼。
「小鬼，幹嘛不講話？」達仁停頓了一下，「你快點回宿舍，不然等一下就門禁了。」
瑋琳還是不說話，她靜靜地看著達仁，除了電視的聲音，又是一陣沉默。
「小鬼，我知道你在擔心學姊，沒事的，俐玟學姊不是說改天一起去看她，好啦，快點回去。」達仁眼看時間都快來不及了，真不知道這小鬼今天是在盧什麼，講都講不聽。
「我不要回去，我…」
「那還有什麼事啦？」達仁有點不耐煩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感覺有點煩，手裡的遙控器不停地轉台，根本都沒專心看電視，兩瓶啤酒早已喝完了。
「你就這麼不喜歡我嗎？」瑋琳說著，眼眶都紅了。
「你想太多了，怎麼會？長得漂亮，身材又好，有這樣的學妹，我高興都來不及了。」達仁發現了瑋琳講話有點鼻音，忍不住地安慰她。
達仁不安慰還好，一這樣講，瑋琳居然哭了起來。
「小鬼幹嘛哭啦？我說的都是事實呀？」達仁連忙站起來，遞衛生紙給瑋琳。
聽著達仁這樣講，瑋琳越哭越大聲，心想就只是學妹而已。
「小鬼，妳不要哭了，好好好，不要回去，就不要回去了。」達仁拍拍瑋琳的肩，她才稍微冷靜了一下，「房間讓給妳，我回柴姊那裡加班了。」
達仁拿起椅子上的背包，轉身就要離去，他不清楚自己幹嘛退讓到這個地步，送上門的，自己還要逃走，只因為她喜歡的是別人，越想越煩。
達仁走在出公寓，，沒騎機車，走在街道上，冷風吹來讓他清醒了許多，臭小鬼怎麼問那樣的問題，自己為什麼不喜歡她，怎麼會呢？如果有這可能，只因為她喜歡的是別人，沒錯，就是這個原因，所以連想都不用去想，真煩，一天要被這樣的問題搞煩幾次，答案都這麼明確了。
達仁突然發現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，還來不及轉身，有個人從身後緊緊地抱著他，是小鬼，有著她淡淡的香水味。
「我就那麼不好嗎？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我？」瑋琳哽咽地說。
「小鬼…」達仁嚇了一跳，想跟瑋琳說是不是醉了，但剛剛喝酒的是自己，在PUB也沒看到她喝酒。
「我不敢那麼隨地說喜歡你，是因為我怕自己做的還不夠好，你不會接受我。」
「小鬼。」達仁愣住了。
「老頭，你不喜歡我，也不要討厭我，好嗎？」
「小鬼。」達仁笑了出來，扳開瑋琳的手，轉過身來，看來今天的煩惱都是多的，早知道幹嘛想那麼多。
「老頭，你幹嘛笑？」瑋琳不解地看著達仁。
「我在笑自己，沒事就亂想。」達仁拉起瑋琳的手，「回去啦，有點冷。」
「欸，老頭，我話還沒說完勒。」瑋琳手被拉著走，「我…」
「我很喜歡妳。」達仁邊走邊說，不過有點小聲，有點不好意思。
「老頭，你說什麼啦？我沒聽到啦。」瑋琳快步，攔在達仁面前，「老頭，你說什麼？」
「我很喜歡妳。」達仁故意說的很小聲，自顧自地往前走。
「老頭，你說大聲點啦。」瑋琳跟在身邊，笑著。
達仁牽著瑋琳，越走越開心，今天的心煩都一掃而空，不由地又笑起自己，怎麼這麼糊塗，自己遇上了感情，卻也是這般不清不楚。
兩人看著電視，皓謀又在欣儀的肩上睡著了，欣儀不忍心叫醒他，這幾天真是辛苦他了，除了要應付學校的課業，三餐都照時過來這裡照顧她，她有叫他不用這麼麻煩，自己一兩餐沒吃都沒關係，他就是不聽，一定要送飯來，一定要陪她吃飯。
欣儀突然覺得可惜自己看不到皓謀，但想想若是看到了，反而不能真正認識他，她的手輕輕地摸著他的臉，粗粗的眉毛，大大的眼窩，挺立的鼻子，大小剛好的嘴唇，厚厚的耳垂，他的直髮很柔順但不油也不乾，他的肩寬厚結實，還有聞到跟上次一樣的味道，一點點的洗髮精味道，身上還是相同品牌洗衣精的味道，還有快要消失的陽光味道，欣儀突然有種心安的感覺。
突然間皓謀的手機又響了，欣儀收回手，靜靜地等他醒來，手機響了幾聲，皓謀一手糅著眼，一手按下接聽鍵。
「喂？俐玟學姊，什麼事嗎？」皓謀一聽清醒許多，「現在要過來？不方便啦…她很好呀，我正要回去了。」
欣儀一聽，又擔心地拉了拉皓謀的衣角，皓謀拍了一下她的手背，要她別擔心。
「嗯嗯…改天再來啦，好，就這樣。」皓謀掛上電話，轉向欣儀，「沒事啦！」
「謝謝你。」
「我剛剛又睡著了喔？」皓謀想著，有點不好意思。
「你早點回去休息吧。」
「好，那我先扶你進房間。」皓謀關上電視，扶著欣儀回房間，接著回客廳拿起背包，準備回宿舍，他渾然不知到外面正有人等著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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